去年年底,做了一个梦。梦到去上晚自习,7点开始,我迟到了快20分钟。走到礼堂门口,一直迟迟不想进去,但等下去不是办法,还是进去了。推开门走进去,就对着入门左手边的桌子,合手鞠躬,嘴上大声说:是老师教授的大乘了义佛法。起身后,看到老师坐在桌后,才发现这是一个寺院的佛堂,比平日见到的大佛堂,要大上三四倍,堂上密密麻麻坐着很多僧人。

 

接着,老师在佛堂正中,坐在高处,为我开示。我在老师身后,不敢正视老师,低头全神贯注地聆听。整个开示如平时听讲法录音一般,一气呵成,无有中断,气势如虹。老师每讲一句,脑海里会出现相关的画面,心里不断相应,每句话都说的是我自己的情况,哦,原来是这样,哦,是这样!老师讲完法之后,有一个人突然说,老师有一颗牙是尖的,说明人不好。老师听后,哈哈地大笑了起来,我一听,心里很惊恐,居然有人在大庭广众下这样说老师,想怎么去辩护,赶紧说,“每个人都有颗牙是尖的,你敢这样说,是完全不知道老师是谁!”后来,家里一堆亲戚走过来,说晚上准备了一个酒席,请老师去喝酒。

 

梦醒之后,迷迷糊糊中回忆老师对我的开示,怕忘记赶紧拿手机记录下来,但回忆起来只记得老师掷地有声的第一句:心中有邪。后面还有一句:对自我太贪爱。还有一些记不得原话,但依稀留下来的感觉:有名利心。

 

心中有邪。这四个字内心很震憾。什么是邪呢?隐藏为邪,私心为邪,不真实为邪,虚伪虚荣为邪。我自己存在的这些问题,自己是清楚的,但还没有太深切的感受,对目前的生活和修行影响也不大,就暂时先不管吧,好好学法,遇到对境再说。没想到,在新平台的这几个月,这个巨大的对境,让我真正见识了一下,心中有邪的这个邪,和对自我太贪爱的这个贪爱,两者加在一起的组合,与我想要践行修行的心,进行了充分的较量和拉距战,这几个月来,让自我一直处于颠簸、起伏、纠结与挣扎之中。

 

曾经我多么向往着并遗憾自己错过了2016年初,在QQ群里那段净化心灵、争相忏悔的高光时刻。可是,当圣光救赎降临时,在老师慈悲救赎指导众生的三个月,内心无数次地想面对老师,真实敞开地一一曝光和忏悔,我却一次也没有在新平台忏悔过。我并不是不会忏悔,刚开始学法,就把自己犯下的错误一五一十地在老师相前忏悔,哭得昏天黑地,甚至体罚自己,毫不留情。我也并不是不想公开忏悔,内心特别想,也写过不少,但就是怎么也写不对劲。

 

上次集体忏悔偷盗的那一次,我找到了一生犯下三件令我惭愧的偷盗的事:大学时挪用了我发起募捐中的一两百块钱,辞职之前拿了大概十支笔回家,一次吃午餐故意没刷卡。就三件这么点事,我写了一个下午……原因是,写的时候,不由自主就陷入分析中,不断回忆当时事件的背景,做这些事的前因后果,结果活生生地把清晰明了地曝光自己贪婪、占小便宜习性的忏悔文,变成了“洗白文”。 通过这一篇记录,我发现,原来我做这些事,是有缘由的,我并不是真要去贪这么点东西,这多么低级啊,我一个平时在钱上在物质上手脚这么干净,甚至为了正确的事可以付出更多的人,怎么会做这样的事。自我终于找到借口和理由,让自己感觉到,自己并不是这么低劣无耻的人。

 

但是,内心的确是想要切身践行老师教法的,我很想选择真理而不是自我。这几个月,即使一篇忏悔文都没写出来,但是,却仍然不断地在努力之中。有无数次,我脑海里已经成型出一篇忏悔文,但是,就是不想去变成文字,好不容易坐在电脑前要记录下来的时候,过程却非常吃力,要不就是写得东一下西一下,乱七八糟,思路混乱,要不就是心是封闭的,不能敞开自己,状态不在线,不知道怎么下手,要不就是已经写出来好多篇了,但就是没有公开发出去过,比如这篇前半部分,是上个月就写好的。

 

甚至,有的时候,还会给自己找借口,写要花很多时间,还不如去抄法。或者,这些事自己都清楚,自己忏悔了释怀了就可以了。或者想,我这辈子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了,不就是些人性的五毒,好好学法就好了,都会淡化的。甚至还会引用老师的文章,不要去搜肠刮肚地讲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,犯了错跟警察叔叔说声道歉,回家继续做个好孩子。

 

但是,内心清楚地知道,如果我不去曝光,不去公开忏悔,我就别想真正地修行了,就别说自己是修行人了。公开曝光和忏悔,这是对治心中有邪、对自我太贪爱的唯一方式,即使学法也不能替代。可是这么多个月了,我却怎么也做不到。直到看到今天老师写的《诚实》:“回避过去,美化错误,修饰自我,伪装掩饰,都属于说谎。说谎者,心灵必无法真实面对灵魂。”

 

这不就是我吗,这不就是我内心,最赤裸裸、最明晃晃的邪吗?贪嗔痴为邪,私心为邪,嫉妒为邪,人性所有都为邪。可是,比这些邪更可怕的,是隐藏,是说谎,是美化,是洗白,是伪装,试图去美化自己的过往,试图去洗白自己的所作所为,不能大大方方,坦坦荡荡,光明磊落地真实面对自己。

 

虽然,现在面对自己过往和错误,是清楚明白,是心知肚明的,哪怕有洗白的想法,还是可以回过神来。我可以单独一人时对自己不留情面地忏悔,但是,我却不愿意,讨厌去公开曝光和忏悔自己,哪怕过去的这些事,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,但是,每次想到要公开曝光,我就有一种极度的抗拒感。

 

我这辈子最最最讨厌的事,就是没有脸面,被人议论。曾经想到自己死亡之后,关心的不是自己死了以后灵魂的归处,而是想到自己死了之后,还要在这个世界上被其他人议论,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闲聊。“那个谁,前天死了你知道吧……”那些和我关系很近但内心讨厌我的人,因为我死了而产生的窃喜和优越感,这些画面和想法都会令我崩溃。

 

这辈子最讨厌被伤到面子,最不能容忍谁伤到我的脸面和自尊,最恨戳我痛处的人。而公开曝光和忏悔,忏悔和曝光的都是我自己内心的伤痛,是我曾经的错误和愚蠢,是我的贪婪和狭隘,是我的仇恨与嫉妒,这些都是让自我感觉到丢脸、可耻、羞耻的事。还要将其公之于众,哪怕不会有太多人看到,即使看到的人也都是我不认识的人,但是,还是会产生一种让他人看自己笑话、拿自己的软肋给别人捏的感觉。哪怕修行是神圣的,哪怕公开曝光和忏悔,是一件对于灵魂来讲,尤其神圣的事情,我仍然感觉到很抓狂。

 

我真的受不了。从记起事起,我内心最最大的幻想,就是希望自己完美无暇,超凡脱俗,众星捧月,美若天仙。我活在自己的意淫和幻想里,我受不了人变老、死去,受不了人会放屁,受不了平淡无趣的生活,从小认为自己长到20岁就不会再变老,最多最多25岁,是我能接受的极限,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会死,但我不会。我的幻想,和我的现实,永远都有巨大的鸿沟。我幻想自己被人呵护,却不得不无奈地面对我爸不时的训斥和恐吓,有时还会被打得七零八落。我幻想人与人之间开心真诚地玩乐,却不得不发现自己从小都和群体格格不入,没有人缘,不被大众欣赏与喜爱。

 

现实和幻想之间的距离,我弥补的方式,就是美化和包装,提取自己觉得光鲜的、骄傲的、突出的部分,加以标榜,给自己贴上标签,对于自己觉得不好的地方,就加以忽略,遗忘,逃避,找借口去掩盖,为人性做辩解。甚至,因为美化包装比起努力去达成目标更轻松,甚至努力再多也达不成自己的想象,所以,我这一生大量的时间,都花在了幻想与意淫上,而不是脚踏实地的努力。过去的岁月,我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挫折和灾难,但是,对于现实的逃避,不能真实面对现实,不能坦诚地看待自己,不能正确看待这个世界和他人,和包裹自己于幻想与美化中,长期的隐藏、遮掩、虚伪和伪装,而使得自我产生严重分裂,为长大后的神经质和长期的心灵的痛苦埋下了祸根。

 

19岁时,在对人性的极度失望和对自我的完全否定之后,性格在短期内骤变,心像一下死掉了一样,开心、感恩、感动、关爱在我内心居然丝毫升不起来,我知道我病了,由此而走上了病急乱投医的错误的道路,游荡在各种乱七八糟的疗愈的学说、派别之中,花了几十万却仍然找不到解药。在走投无路中,回归老师的教法后,才一步步清醒过来,脱离了过去不明所以下沾惹的各种外道邪法,才一点点看清了痛苦的原因,回归了正常而平凡、心灵开始有了温度的生活中。

 

但阴影还是如影随形,就在前几个月,想着如果可以出生于有学老师法的家庭,我都想赶紧死了去投胎。但最近,自从19岁之后的这么多年来,内心居然有从未有过的舒服和放松,我发现,曾经习以为常的痛苦在消退和消失,在曾经的情感的混乱和欲望的迷茫中,我发现,自己的理性在恢复。我开始慢慢地看清楚自己一直不断想埋葬的历史,也越来越多地对过去发生的一切释怀。过往并不可怕,不诚实面对才是可怕。犯错不是罪恶,不能曝光和忏悔才是罪恶。

 

是时候,去面对导致自己这么多年活在内心的折磨、煎熬、挣扎和神经质中的幻想意淫美化伪装综合症了。这是心中之邪与自我贪爱,共同塑造出来的魔鬼。是时候,做一个真正践行老师教法的修行者了。现在,有老师,有法义,我不用再害怕,不用再恐惧,不需要再用幻想和意淫来支撑自己,不用再用伪装和逃避来面对现实了。无奈与无助,伤痛与悲伤,都只是曾经。但是,在这段曾经中,我的确在无明中犯下了很多的错误,也伤害了他人,应该勇于面对,应该真心忏悔,应该坦荡曝光,也是对自己的曾经,一个诚实的、真心的交待和收尾。

 

愿老师加持,愿良心同在,愿真诚真实,愿一字不欺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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